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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彩绕中华

(抄录自《云彩绕中华》第一集,恩奇著,浸信会出版社,1982年)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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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本中国内陆信徒的见证集,记述1955年以后,一些背景不同的中国信徒,如何倚靠神的大能,在诸般的逼迫中荣耀主。本书由十八篇动人心弦的见证收集而成,所记具为真人实事,内容各具特色。我们看到这些像云彩般环绕中华国土的见证人,和他们那可歌可泣的真实见证,能不深受激励,奋力奔跑十架之路吗?(以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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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作者:无名氏)

    我的父母在一九四九年之前都是挂名的基督徒,只不过是每周日上午去礼拜堂做礼拜而已。那时我跟着上主日学,平时则与世人一般地生活。由于我的祖父母都是事奉神的传道人,故此几十年来神一直恩待我们这一家人,可惜我们满足于当时的现状,而且参加的教会,又是著名的只传「社会福音」的教会,所以我们的灵性一直没有长进,甚至对重生得救的基本道理也很模糊。但主看到我们灵里面像温水一样,不冷也不热,所以他就藉疾病来管教我们。先是我母亲动了两次大手术,接着是我父亲动了小手术后,又发了风湿头痛病。可是这一切仍没有使我们转向神,我们仍只一味寻求医生的治疗,于是神的管教就再一次临到了我们这家人。

    在五一年全国开始了大规模的运动,而我父亲就在这阵大风暴中被捕入狱。在入狱之前,他曾受公司的非难和日夜盘间,「莫须有」的罪名一个个地加在他头上,使他既忿怒又恐惧。当时所有的亲友都不敢同我们来往,害怕因而引火烧身;在众叛亲离之时,圣灵的感动使他转向最后的、唯一的依靠 -- 主耶稣。他每晚回家虽已精疲力竭,但总和母亲一起向神祷告呼求。每天上班,口袋里总带着一本小圣经。当他入狱后,他的东西被送回,其中就有这本小圣经。它已被汗水浸透,而且因不断地被紧握在手而卷成了筒形,可见父亲在受痛苦折磨之时,不断抓住神的话语的心情。

    从那以后,我们家庭有了巨大的变迁。我们从原来的花园洋房,搬进了亲戚的一间小房间。生活也没有了来源,加上家中受到多次搜查,凡是值钱的东西,全给没收了。不但在经济上,就是在社会上的地位,我们都一落千丈,成了受歧视的人。就在这时候,我母亲经友人带领,参加了一个很属灵的教会。那里的牧师和弟兄姊妹,都十分同情和关怀我们的遭遇,因为他们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类似的打击。故此不久我母亲就真正的悔改认罪,一心追求主,在灵里有了极大的长进。可是我当时尚年青,心里仍然刚硬,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来追回原有的地位,所以一再拒绝母亲的劝说,硬着颈项,照自己的意思行。

    但是神是大有怜悯又有恩慈的,他知道我们的软弱,顾念我们不过是尘土。在那一年,他使我在投考大学时落了选,我在放榜之后,仍不甘心,立刻便开始温习功课,准备次年再投考大学。可是就在那一年,又来了一次大运动,有许多宗教领袖、牧师、传道人被捕,大学里的基督徒团契被视为反政府的组织,负责的弟兄姊妹都受到无情的打击和迫害。试想我若考进大学,在校学习,以我的家庭背景,势必难免受到同样的遭遇。感谢主保守了我在家一年,从弟兄姊妹的患难和见证中,使我看到神的大能和大爱;又在教会的带领下,明白自己是错了,并且流泪悔改,回到主面前,不再硬着心走自己的死胡同。在与受到逼迫的弟兄姊妹交通时,我明白神是要藉着一些苦难使我们回头,故我愿单单仰望他和爱他,不再依靠自己的智识、才能和其他人的帮助。

    在那一年,虽然面临大逼迫,但教会却有了很大的兴旺,年青、年老的信徒灵命上都有了长进,爱主的心有了增长。同时也正如圣经上所说,信徒中的麦子和稗子给区别了出来;有不少人离开了主,但有更多的人归向主。真是,「谁能使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呢?难道是患难么?是困苦么?是逼迫么?是饥饿么?是赤身露体么?是危险么?是刀剑么?......」神奇妙的作为,使许多弟兄姊妹在这场逼迫之后,在众人面前见证主的大能和保守,使众人明白我们所信的是又真又活的神,他永远不离开我们,不撇下我们为孤儿。神要我们经过患难,成为他合用的器血,在世人面前作见证,引人归主。

    这时我父亲被送到劳改农场去。他们用装载牲口的船舱,把他们这批政治犯送到了离目的地还有上百哩的港口。那时并没有车子载送他们,于是各人只能用扁担挑着上百斤的行李,步步行上崎岖不平的小路。父亲一辈子没用扁担挑过东西,更不必说一下子要他挑百来斤重的担子,赶几天的路了。第一天过后,他双肩己肿,破皮出血,脚上也磨出了血泡。第二天继续赶路,行走在杳无人烟的荒原上;这里往往要走几十哩路才碰上一个小村,晚上也得露天而睡。他渐渐落在队伍的后面,也无人可以帮助他,因为人人都有自己的担子要挑。

    到了傍晚,前面的队伍已失了踪影,他实在走不动了,只能独自一人坐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中。他不知如何是好,又不能抛弃行李空手赶上去,因为这些东西将是他未来五年中仅有的用品,失去了就得挨冻。在如此绝望而又凄惨的处境中,他向神呼求,可是天渐渐地暗下来,在这野兽、虫、蛇出没的地方,他的帮助从何而来?在失望与痛苦中熬到了半夜,他开始想求死,以结束这种遭神和人弃绝的折磨。突然他听到远处有人呼叫,这声音逐渐接近,最后他听到是在呼叫他的名字,这真像是神差天使来营救他的呼声!原来队伍到达宿营地时,有一身强力壮的同伴发现我父亲掉了队,他虽然身体已十分疲倦,但心中有感动,就向押解犯人的兵士报告,但他们却懒得回去找他。因此这人就主动要求独自回来找我父亲,以免晚上他在荒野遭遇野兽的侵袭。奇妙的神是听祷告的,他应许说,你们无论求什么,我必成就。神就是藉着这一件事,让他看到他的同在和大能;他的能力,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。在那以后的五年中,神一再保守他,也让他看到人们在一无指望中,因着信仍有盼望。

    农场的工作是十分繁重而辛苦的,因为一切都是用人力,以最原始的方法来进行操作。加上吃的东西少而粗糙,睡的地方又是最简陋的茅草大篷,每天天未亮就得起来,开始做工,直到傍晚。晚上还得开会、学习、写检查、作总结、谈心得体会和自我改造的成绩,再加上批评和自我批评。常有人因犯了过错而挨骂、挨打、受训、受罚,而其他人也得作陪客。所以在身体和精神上,犯人均受到十分大的压力,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,思想一下过去和现在,以及将来怎么办。

    那里是远离文明地区的地方,与外界完全隔绝,不通消息,普通犯人听不到外面的任何消息。在这种情况下,犯人之间有互相帮助、关心的事,也更有彼此相斗、相争的事发生。农场像世界上任何地方一样,弱肉强食的现象总是存在的;但其中一些「弱者」,最终却表现出他们才是真正的「强者」。他们中间有些牧师和传道人,也有几个天主教的修士,这些人平时都是言语寡少、态度温和、逆来顺受的。其他犯人常讥笑他们,甚至欺负他们老实而常占他们的便宜。尽管他们的东西被人抢了,食物份量少了,做的工重了,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发过怨言,或同人争吵过。他们总是照常生活和工作,最多以怜悯和惋惜的眼光,看看那些欺侮他们的人。神要藉他的忠心仆人,在行为上、生活上为他作见证。主是柔和谦卑的,可是他也是公义的神;当人们得意忘形、胡作妄为的时候,他也会伸手击打这些恶人。果然,神在农场上会一再伸张他的公义,使众人见到恶人虽一时得意,但神必报应。那些恶人中,有的被处了重罚,有的送了命;这让人们看到神是轻慢不得的,他的子女也不会永远受辱。

    神又在几件事上,让我父亲看到他大能的保守。一年冬季,农场上发动开河工程,要把原有的河道加宽加深。挖泥和运泥完全是用人工来进行的,挖泥的人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,站在冰冷的泥水中,每天十几小时地挖 着。运泥者也得排队站在河底的斜坡上,用手传送泥块或一桶桶泥浆,然后再由岸上的人,挑往远处田里用作肥料。冬天是漫长的,人的身体是肉造的,长期浸在冷水中,使人冻坏,皮破肉烂。但工作仍得进行,纵然手脚以及脸上暴露的部份都冻坏了,也没有药可敷。所以每年冬天的开河运动中,总有死伤之事发生。

    父亲也终于支持不住了,他不知那一天会在河上倒在泥中,一去不复返。他的手脚均已麻木了,只是机械地把传到面前的东西搬给后面的人。就在这时候,他接到通知,叫他立即赶回总部。于是他就出发,踏上两天的路程,回总部去,心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原来是有人来调查一些问题,在盘问之后,又叫他写了很多东西。就这样他得以喘一口气,手脚上的伤,不致恶化,体力也得以恢复。神藉这事救了他一命,他岂能不感恩和赞美?等到他回到原地时,最艰苦的一段工程已过去了。

    又是一年的冬天,当年粮食欠收,农场上更没有足够的粮食可吃,年老体弱、有病的人因而死了不少。但是大家都不敢写信给家人,叫他们设法寄点吃的东西来;就算寄也不知是否能收到。可是就在这个时候,我母亲心里有感动,要去农场探望父亲。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,首先要当局批准,再要长途跋涉,经过一星期的路程,乘火车、船、长途汽车,最后还得步行或由自行车载过一百多哩的羊肠小道,才能到达。人们劝我母亲不要冒这个险,但她却很有信心,说让神作决定,若神同意她去,就让她的申请得以顺利批准。奇妙的是,过去此类事往往要拖很久才能获准,可是那次母亲只花了一星期就获准了。于是,她买了点可以储放的食品出发了,一路上凭着信心,虽然经历了许多艰难,但她想起主耶稣及众使徒当年所经历的苦辛,就觉得目前的困难是微不足道了。

    结果她顺利地到达劳改农场,把东西给了父亲。众人都惊奇她有这么大的决心和毅力,跑到这地狱般的地方来。她此行不但给父亲带来身体营养上的需用,也给了他灵性上的支持和鼓励:他得知外面世界的情况,知道了有不少人天天在为他祷告,也有人出于爱心的奉献......,这使他低落的情绪,得以振作起来。母亲自己也得到了很大的启发,经过沿途的所见所闻,知道神实在是恩待了我们。她看到尚有那样多的人,仍在穷困的环境中挣扎,他们不但在今世没有所得,可怜的是在永世里也没有份。劳改营中肢体的见证,也鼓舞了在外的弟兄姊妹,使他们明白神实在十分恩待他们,所以他们自觉有责任为被囚的、有困难的、有疾病的弟兄姊妹祷告,并以各种方式帮助他们。

    最后我父亲终于病倒了,那年冬天开河,他宿在露天的茅篷中,突然吐出了血来。农场的医生害怕他会治不好,于是把他送到县城的医院。这时他的服刑期也快满了,照原来规定,一个犯人服完刑之后,也不能回家,还得留在农场,做个工作人员。如此虽然地位比犯人高了,但却永远恢复不了原来的地位和身份,得在农场过一辈子。但这规条对体弱年老、有病、有残缺的则不然,因为他们对农场无贡献,反而成了个包袱。我父亲也被列入这种人的范围内,所以在医院一个时期后,就被送回原来的城市。他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了,原以为他是肺出血,事实上只是支气管出血而已。

    在神保守下,他终于在离家五年多之后,回到家中。几年的艰苦劳动,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伤痕或后遗症,甚至连风湿病都没有,牙齿也没有掉落一颗。这些事实在是人们难以想象的事,可是在神却没有难成的事,他藉着苦难,使我们一家人回到他面前;也使其他人因我们的遭遇,得到教训和益处。我们真像圣经上所说的浪子一样,终于回头返到父亲家里。他在等待我们,伸开双手迎接我们  --  因他爱我们就爱到底。(完)